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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德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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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我的下乡故事之二:告状

    提交: 2010-10-12, 00:16:34 由 王德禄

         今年十一,我上传了下乡喝酒的博客,收到了好几个电话和短信。因为我最近几年几乎不喝酒,有的朋友看到我曾经有这样的喝酒历史,觉得很有意思,也算对我了解多了一点。这种鼓励使我想到应该把我下乡的故事再多写一点。我将我的下乡故事分为三部曲,第一是喝醉酒,第二是告状,第三我下篇博文再说。

         我1975年8月下乡到山东掖县土山公社徐寨大队,我的户口也从青岛市迁到了山东掖县,真正变成了农民。当时下乡,大部分是由街道组织的,但我们下乡的组织是由我爸爸的工厂所在的蔬菜公司安排的,所以我们下乡这个团队基本都是青岛市酿造二厂职工的子女,我们这个队有个领队,是蔬菜公司派来的工人干部。我1975年底就顶替父亲回到了青岛,在酿造二厂当了工人,尽管我下乡的时间不长,但下乡过程的甜酸苦辣我都经受过,有些故事也是刻骨铭心的。

         醉酒事件发生后,为了照顾我,领队就安排我较多的时间帮厨。但由于我不善劳动,与下乡领队关系一直很僵,尽管当时他表现得对我很照顾,但言谈中仍体现出对我的不屑,使我十分气愤。

         我1972年初中毕业,1975年高中毕业,上学期间一直处在文化大革命中,下乡劳动似乎是家常便饭。我当时老想,为什么我初中与高中多次下乡从来没遇到像现在这样尴尬的境地?现在想来,初中和高中每次下乡的时候我负责的都是伙房的财务和采购,老师看到我不善劳动,对我都比较照顾。当时在我的心目中总感到像我这样不热爱劳动是很正常的。当我听老师批评有些同学四肢发达,头脑简单时,我总是会心地一笑。我遇到的老师和这次遇到的工人干部完全不一样,所以我的心情十分郁闷,虽然也想了许多办法,但似乎都解决不了问题。

         我与领队的矛盾越来越激烈,和下乡的队友也几乎不来往,当我撞到领队和队友们聊天时,他们都在指责我、讽刺我。有时领队莫名其妙地说一些刺伤我的话,有几次我实在受不了,就抱头痛哭。领队知道我在哭时,不但不来劝慰,反而说些对我刺伤更大的话,还领着队友们唱歌。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后,队友们几乎不敢和我说话,不敢来劝我。记得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队友偷偷对我说:好汉不吃眼前亏。在这些日子里我感到度日如年。

         正在这时,上级派出的一个下乡慰问团来到了我们这里。慰问团来之前,我们专门开了会,领队说,我们下乡的这个点是青岛市下乡的先进单位,希望我们能够热情地欢迎代表团。在代表团来的这天早上,我很早就起来了。我在策划怎么告状,怎样把我心中的郁闷表达出来。这天领队对我很客气,也很友好,他心中似乎也担心我会闹事。现在想来,他可能当时太年轻也太鲁莽。我假装平静,还对之抱以微笑,但他根本看不出来我微笑的后面是对他的很大的怨恨。

         当慰问团刚进村的时候,一排十几辆轿车鱼贯而至,这个场面起初把我吓蒙了,但想了想还是鼓了鼓勇气,在缓缓行进的车队前面扑通一声跪下来,拦住了他们的道路。车上的领导们纷纷下车询问,我泣不成声地诉说我的遭遇。我的预想和事实大相庭径,这些官员们不但不同情我,反而说了很多对我不利的话。最后怎么收场的,我现在也想不起来了,我只能记得这个慰问团是为上山下乡评功摆好的,不是来解决问题的,更不容对上山下乡抱怨之声在慰问中出现。

         发生拦截慰问团事件之后我就知道我不会有好果子吃,我想一不做二不休,既然闹就闹到底,我下定了决心到北京去告“御状”:别人不能解决,毛主席总能解决我的问题吧?决心一下,我就离开了知青点,离开徐寨大队,徒步到了汽车站。到汽车站时,我发现汽车站里有很多民兵,拿着枪在到处巡逻,我就躲了起来,想等民兵走了以后再出来,谁知民兵越来越多,我想可能是我拦截慰问团事件已经发酵了,现在在到处派人抓我。

         眼看天黑下来了,我想我应该找一个地方躲一晚上,等明天再说。我发现汽车站周围有一个化肥厂,就悄悄地溜到化肥厂的职工宿舍,躲到了一间没有锁门的宿舍里。当那个工人下班回到宿舍,打开灯看到宿舍有个人时,他下了一跳。我赶紧上前去和他解释我为什么在他宿舍里,这个工人非常侠义,也可能他看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人,不像是个坏人,听完我的解释后,他说:“你先休息下,我给你打点饭吃。”当他转身去打饭时,我的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,我下乡后遇到的领队、队友、慰问的官员,似乎都没有人性了,没想到在我逃难中遇到的工人流露出人性和同情心。

         吃过晚饭后,那个工人安排我在宿舍一张空着的床上休息,我本来想熬过今晚后明天再乘车去北京,谁知在当晚八九点时,我刚要睡着的时候,门口来了很多人,我所在的宿舍楼几乎被民兵包围了,有一个民兵连长模样的人走了进来,问我叫什么名字,我本来还想抵抗,一看这个阵势,就乖乖地承认了:“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王德禄”。我想这下完了,可能我要被抓进监狱了。我被推上车以后,他们开车把我送回了徐寨大队知青点。我回来后在最初几天,出门时总有人跟着,他们似乎做好了防备我进京告状的准备。领队从来没有和我谈过此事,至于上级领导都做了什么表示,我也无从知晓。回想起来,依我的领队的脾气,发生这样的事他一定会狠狠批评我一顿,但是没有。可能是我拦车的行为使他很没面子,甚至遭到了领导的批评。但是回来后,队友们对我比以前更客气了,或许他们认为我还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,值得尊敬。这件事之后,徐寨大队的农民对我的态度也开始好了起来,对我更关心,我也和大队里的很多农民交上了朋友。
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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