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今天讲的题目是怎么做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的咨询师。咨询师的成长涉及很多方面，其中独立思考是一个关键的环节。作为一个咨询师，如果有独立思考的能力，就可以提出不同于其他人的观点和决策建议。学会独立思考，是一个咨询人员从入职到成为咨询师首先要做到的。如果一个咨询师在项目讨论会上不敢说话、不会说话，他就不能做咨询，咨询师要能够在项目会上发表自己独立的观点。从咨询师到项目经理再到合伙人，这个过程就是独立思考能力一步步提高的过程。
我今天从两个方面讲独立思考：一是怎么理解独立思考，二是怎么进行独立思考。
一、 怎么理解独立思考
我从政治的、历史的、哲学的三个方面来理解独立思考。
第一，政治的。追求自己思想的自由，这是人最基本的权利，也是不同民族、不同国籍的人共同的追求：1775年，苏格兰裔美国人帕特里克·亨利在演讲中最后说“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（不自由，毋宁死）”，成为传世名言；1927年，国学大师陈寅恪在为《清华大学王观堂先生纪念碑铭》第一次提出“独立之精神，自由之思想”，并自此成为学者们的至高追求；而陈寅恪层任职的清华大学曾经的校训就是“自强不息，厚德载物；独立精神，自由思想”。
第二，历史的。我向大家推荐一本书，书名叫《在美国发现历史》。这本书是很多到美国深造后留在美国大学教历史的人写的。我当时看到这本书时很纳闷，所以买回来读。书中提到搞历史一定要站在独立的视角看历史。里面有一篇文章说，一个中国人研究中国历史就是在做“本历史”，而外国人研究中国历史就是在研究“他历史”，有“他历史”的经验很重要。这本书的作者都是文革以后出去的，研究历史后发现自己虽然读了硕士，结果却是学了一堆垃圾，需要重新去找历史，重新去看原始的材料。
有个华裔美国作家叫张纯如，为了写《钱学森传》到中国来，最后写出了一本很好的书，比很多中国人写得好。因为她把这段历史当作“他历史”来写，写得很独立。如果让中国人写的话，在很多观点的阐述上很难有独立见解，很多时候是在接受传统的、官方的、人云亦云的东西。所以美国人来研究中国的现代史往往能研究得很好。
最近还有一本书叫《哈佛看中国》，里面说的很明确，即到哈佛来，想研究中国历史，必须和中国产生疏离感，这是研究中国历史的关键。就像一个医生不能给自己的老婆开刀，因为无法疏离。我建议大家好好读读这本书。
中国真正有思想自由、能独立思考的时期共有三个：第一个是春秋战国时期，出了孔子、老子、庄子等人；第二个是佛教传入中国后，明朝王阳明，他是个思想家，和我们咨询有关系。他强调的是知行合一，格物致良知，似乎他的知识论包含着价值观。第三个是五四运动时期，这一时期独立思考的代表人物是胡适。
第三，哲学的。从哲学上讲，独立来自怀疑，要在思想观念上有独立的见解，重要的是要有怀疑精神。爱因斯坦在他67岁生日写的《自述》中谈他少年时代深深地信仰犹太教，但这种信仰12岁时突然中止了：“由于读了通俗的科学书籍，我很快就相信，《圣经》里的故事有许多不可能是真实的。其结果就是一种真正狂热的自由思想，并且交织着这样一种印象：国家是故意用谎言来欺骗年青人的；这是一种令人目瞪口呆的印象。这种经验引起我对所有权威的怀疑，对任何社会环境里都会存在的信念完全抱一种怀疑态度，这种态度再也没有离开过我。”可能就是由于这种怀疑精神，成就了爱因斯坦成为伟大的科学家。
在牛顿之前，独立思考都是有限的，继玻尔之后，独立思考才在人类的思想史上越来越重要。为什么呢？玻尔理论中提出互补原理，实际上就是量子原理的波粒二象性。两个方面是矛盾的，但看问题要两个方面都看，才能准确地描述事实。现在最时髦的是认识论的多视角主义，就是看一个问题不但要两个视角看，更要多个视角去看。任何人说的话都是从自己的视角出发的。所谓的独立思考就是要尽可能找到新的视角看问题，这就是做咨询的时候为什么搞头脑风暴，就是要保证多视角看问题。哲学上的多视角主义，是量子力学以后，新经济出现后哲学新的发展方向。
二、 怎么进行独立思考
我讲四方面的内容：第一，知和行的关系；第二，学和思的关系；第三，沟通交流问题；第四，头脑风暴。
第一，知和行的关系。我们长城所八年所庆时的纪念文章题目是《知行合一，推动变革——八年甘苦寸心知》。我们重视的知识都是在实践中有用的知识，都是在行中概括总结出来的知识。知和行的问题是中国的问题，也是新经济的问题。对于一个咨询师来说，不在乎你上学时学的专业是什么，而在于你面对问题时的结构化能力、学习能力和架构能力。
第二，学和思的关系。孔夫子说，学而不思则罔，思而不学则殆。仅仅是书本知识学了很多其实也很糊涂，但凡不是经过思考的知识都是不行的。思而不学则殆，就是说不但要思考，而且还要学习。不学习就会导致思想的僵化。做咨询师什么都可以懒，就是思想不可以懒。我之所以愿意做咨询，就是因为我是个爱思考、爱学习的人。我生病之后每年都出一本博客集，很多人都很谅讶于我的涉猎之广，主要就是因为我一直都没有停下思考的脚步。
第三，沟通和交流。当一个人独立思想时，他不是闷头想出来的，而是交流出来的。我记得我在上大学前后，变得非常能说，很愿意、很渴望与人交流。我们作为咨询师应该问问自己，是否渴望与人沟通、与人建立联系，因为只有在沟通中思想才能得以充实和提炼。没有沟通，只有思考也是不行的。沟通才能刺激你的独立思考。作为一个咨询师怎么能锻炼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呢？就要多说，抓住每一个发言的机会。大家能听你说，是你进步了，对你有很大的好处。对每个人来说，新的发展来源于沟通，抓别人的注意力，与别人联系，这样独立思考能力才能得以提高。
第四，头脑风暴。这是一个很好的、行而有效的多视角、多观点展现问题的方法。两个人沟通会有两个视角，多个人沟通会有多个视角，尤其高手参与的沟通对一个人的成长更加重要。咨询师的好处就是经常可以和高手过招，表达自己的观点，听取别人的观点。
杨德才点评
刚才听所长说，“他历史”要有疏离感，那我就尽量和长城所疏离，才能更好地研究长城所。王所长的结论是，咨询师是脑力劳动者，要做判断和方案，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独立思考。孔子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和最失败的咨询师，他是搞决策咨询的。中国人尊崇孔子为“万世师表”、“半部论语治天下”；日本人把治国经典总结为“左手论语右手算盘”。而我说孔子的失败在于做好方案然后去推销。在家做方案，然后带着弟子出去推销，一本没卖出去，死后才被人发现是挺好的一个方案。他的思考过程第一个是追踪目标——怎么做太平盛世；第二个是远离问题；第三个是没有方法。六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分析，不做SWOT、不做价值链、不做头脑风暴怎么做出方案？所以说孔子是最好的咨询师又是一个最失败的咨询师，看起来是很独立的，自己做出来一个方案，但是已经独立到了和问题完全分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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