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始创新能够改变世界？然而，自由的思想萎缩于体制的森严壁垒之下，实现原始创新的充要条件仍在高墙内孕育。
扶持大企业能够改变世界？然而，就连政策制定者也开始意识到，以大企业为支持重点的产业和经济发展思路具有显而易见的弊端。
“中国老说要培养像乔布斯那样的人，却从来不去了解乔布斯的经历，以及他所处的生长环境。如果国人看过《乔布斯传》，就会知道中国的环境根本不可能出乔布斯。”日前，中关村管委会原委员、北京长城企业战略研究所特聘顾问赵慕兰在接受《中国科学报》记者采访时说。
当乔布斯式人才成为创新型人才培养的口号之后，似乎，改变世界的力量将聚焦在一群乔布斯式人才的身上。然而，赵慕兰认为，从引领世界的角度来看，中国有没有希望并不取决于有没有乔布斯。
在移动互联网发展上，中国所表现出的同步优势，显示了在某些细分产业领域中国领先世界的可能性。那么，中国是否会出现Google、苹果、Facebook？中国是否具有改变世界的力量？
原始创新缺失
“中国自由度不够，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原始创新，所以，中国只擅长模仿性创新。”
专家指出，北京市是倾全市之力建设中关村，树立中国创新样板。但是在赵慕兰看来，中关村的优势不是在政府所下的力度上，政府的力度只是个铺垫和辅助。“中关村和硅谷最接近，其创新、求新、寻找独立价值的氛围，是国内其他地方没法比的。”她说。
但即使是在中关村，原始创新不足问题仍很突出。
英特尔证明了处理器公司可以独立于计算机整机公司而存在，继而带来了半导体芯片产业的空前繁荣，无数从事芯片设计的企业公司在硅谷如雨后春笋一样层出不穷。
Google用创新的产品、创新的盈利模式和创新的商业文化改变了世界对于“.com”只有泡沫的偏见，使得互联网产业找到了具有实质意义的方向，使得网络真正做到对于生产力的解放。
这些全球知名的大企业，用原始创新改变了世界。尽管中关村有联想、百度、中星微……但是，他们和那些改变世界的国际大企业之间仍存在难以逾越的鸿沟。
“原创就是为了改变世界，参与世界最前沿的创新，而我们国家改革开放前30年是模仿创新为主，没有或者很少产生原创，让发达国家承担了创新风险，中国享受跟随战略的收益。”北京长城企业战略研究所所长王德禄说，因为缺乏原创性技术，无法掌握产业主导权，即使在规模上超过发达国家，价值链上也会受制于人。
某高校一位从事科技政策研究的教授认为，由于创新型国家的战略提出才不过几年，政策由上而下产生实际影响力需要时间。随着科研机构和高校对原始创新的重视程度不断加深，未来中国的原始创新会越来越多。
对此，王德禄并不认同。他强调，中国现阶段要实现原始创新需要3个条件：一是重视科学技术，二是重视盈利模式，三是思想自由。
他分析认为，改革开放以来，科学技术在中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。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，科研经费投入也在不断提高；在重视盈利模式这一条，中国也较为突出，但是，在盈利模式创新方面有较大的欠缺，主要原因是个人的天使投资不发达。
相对而言，中国要实现原始创新，最欠缺的是思想自由。
“中国自由度不够，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原始创新。所以，中国只擅长模仿性创新，擅长高铁、大飞机这样的项目；如果要中国出个Facebook、出个乔布斯，还是很难的。”王德禄说，“中国要想真正地走自主创新道路，建设创新型国家，需要体制改革，实现思想自由，要不然我们的自主创新只能是叶公好龙式的创新。”
大企业误区
“创业者就是要用新的思想和技术改变世界，不成功则已，如果成功了就将改变世界。”
无论是发展创新集群，还是推进战略性新兴产业，大企业在其中的作用都被充分放大。由此，以中关村“十百千工程”为代表，很多地区都出台了大企业扶持计划，旨在为中国的大企业去改变世界的梦想而努力。
“支持大企业是政府应该做的事情，这个观点是错误的。尤其改革到现在这个程度，大企业应该以反垄断为主。”王德禄情绪有些激动地说，“大企业恰恰容易对小企业造成垄断，压制创新。政府的重点应该放在支持创业上。”
“一些政策制定者已经开始感到尴尬了。”赵慕兰表示，企业能否做大做强，是由市场决定的，并不是政府想扶持，企业就能做大。
北京市曾经对于无锡举全市之力打造尚德太阳能，通过扶持一个大企业做起来一个新兴产业的模式颇为动心。然而，从出口市场的急剧萎缩到破产传言，尚德的种种境遇说明：企业和产业的壮大发展，说到底是由市场决定的。
以海淀园为例，其支持大企业的上限是2500万元。“大企业在资本市场上随便一筹集就是几亿元，政府给2500万元算什么呀？而这2500万元，可是政府吐了血去支持大企业的。”赵慕兰说，这2500万元如果用在支持一些中试基地、瞪羚企业或者创业孵化上，能干很多事。
那么，政府应该做什么呢？当企业创业的时候，政府应该创造更好的创业环境；当有一批企业跳出创业的生死线，成为高成长瞪羚企业的时候，政府应该下功夫解决企业快速增长的需求问题。
一方面，政府这只有形的手过于强大，忽视了企业和产业发展的决定性力量——市场；而另一方面，企业在从亿元到十亿元、百亿元、千亿元的发展历程中，爬坡艰难。王德禄认为：“很多企业原创的特点不明显，所以企业规模不大。”
“原创越多，企业越大。如果真是能够改变世界的企业，上来就能形成几千亿元的规模。”王德禄告诉记者，对于硅谷企业来说，“改变世界”意味着创新、意味着领先、意味着获得市场的认可和追逐。创业者的目标就是要改变世界，就是打碎、冲破过去的价值链和产业价值布局。一旦创业成功，它一定会对产业链带来革命性的变化。
因此，对于中国的创业企业来说，改变世界的梦想将会成为企业未来掌握产业话语权的根本动力。尽管对于中关村的发展，赵慕兰认为在某些方面仍待提高，但是，她对未来充满信心。信心来自于“中关村的企业，怀着改变世界或者填补中国空白的企业家已经越来越多”。
——本文为记者采访文章，已发表于2012年6月30日《中国科学报》“产业”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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