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小村》系列的题记：小村的本名就叫小村，这使得没有到过小村也不了解小村的人很容易产生歧义。小村其实并不算小，至少与周围大大小小的村子相比是这样的。我听很多人讲起过小村的故事，这些故事构成了一部小村的历史……
上市
——★小村系列之十七
时寒冰
1.村企
小村有一些村办企业，常年亏损。但村长家的房子不断增加，村长家的轿车不断升级。村长和村长亲戚都吃香的喝辣的，其他村干部也跟着吃香的喝辣的。企业一个个被掏空了。
小村试着改革。把一些村办企业租给外地人做。这些企业一到外地人手里，就像变魔法一样，神奇地复活，并很快变得红红火火。
饥渴难耐、等待已久的村干部们，蝗虫般地一拥而上。企业很快秃了，外地人哭着走了，去上访，被抓起来关了半年。
村干部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坏事都非常安全。
但再没有人敢到小村做企业。
小村的村办企业长满了草。
2.专长
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无处发挥自己的专长。
在没有机会揩油的时光里，村干部们带着怀才不遇的失落感，痛苦难耐，看着日子一点点地撕咬着贪婪的欲望，如同看着一条狗专心致志地品尝一堆屎。
“再这样下去，咱们都得去吃鸟粪！”
村长表情凝重，像一只饥饿的大鸟。
班子成员面面相觑，像一群饥饿的大鸟。
幽暗中，分不清是人还是鸟。
猛然间，谁放了一个屁，声音绵延不绝，犹犹豫豫，充满哀怨。妇女主任含苞欲放的奶子，在异样的气味中摇曳着。村长突然有了主意，一拍脑壳：“瞧我这奶子！”众皆愕然。妇女主任的老公，村里的会计更是表情复杂。村长明白自己失态了，赶紧补办了一下程序——弄这个是他的专长，村长很快又拍了一下脑袋：“瞧我这脑子！”
3.上市
村长说，得把村办企业弄上市。
“就这堆垃圾，还能上市？”
“能！”
会议结束，村长向全村通告，勒令所有的家庭，都必须向村委会“出借”一头猪，违者，村里干部将带领地痞流氓去抄家。
村委会很快聚满了猪，一如村委会过去的样子——确切地说，这种情况从来没有改变过。
临时的养猪场很快搭建好，地上、墙上都新刷了绿漆，满眼都是绿，名曰：小村绿色养猪场。
村干部们开始组团去上面活动。不久，果然有了成效，开始走程序。
4.充数
上面开始到小村调研，核实小村上报的资料，特意叮嘱：猪的数量一定要足，起码1000头。有了这1000头猪，按照一头母猪下崽10头的预期，这1000头猪，将很快变成一万头、十万头、百万头猪……上面再三强调：上市是很严肃的事情，这个数必须得够。
村长再次通告全村，要求所有的家庭，必须向村委会再“出借”一头猪，违者，村里干部将带领地痞流氓去抄家。
有的家庭试图连夜出逃，但村干部们早已布下天罗地网，外逃的家庭被截住，仅有的财产被没收。村干部把抢来的财产变卖，买成猪。
数量依然不够，还差几十头。村里已经被地挖三尺，实在凑不上来了。
村长突然来了灵感，让村委会四大班子，脱光了衣服，每人屁股上插上一个塑料尾巴，蹲卧在猪的后面。
围观的人惊呆了。当村长率众蹲卧下来，他们流露出来的，完全是跟猪一样的神情，跟猪一样的气质，分不清哪里是猪哪里是干部。
猪也被这种新品种惊呆了。
一向低调的它们，用异样地眼光盯着村长，盯着全体干部，打量着这些比自己更肥胖更丰腴更神气十足的新品种，眼里充满了自卑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。一些猪悲愤地流下了泪水……
5.暴富
小村的养猪场终于上市了，名称：“小村绿猪”，代码“222222”。小村村委会、村干部们，还有很多一路帮忙放绿灯的人，持股2亿股，原始股每股1元。公开发行5千万股，每股发行价10元。
一个凭空靠从老百姓手中掠夺抢劫组建起来的一个公司，神奇地变成了一只凤凰。
村干部和一些神出鬼没的人，躲在凤凰的羽翼之下，搭建起了无中生有的暴富平台。
村干部们跟基金商量好，基金先做老鼠仓，然后，拿散户的钱推高股价，小村负责编消息配合。开盘首日，股价拉到50元。村干部们看着盘面，集体昏厥了过去，送医院抢救七天七夜未苏醒。后来，一位老中医让医院在病房播放猪吃食、拉屎、尿尿的录像，小村干部们的记忆竟然被这种熟悉的生活场景神奇地唤醒。
6.博导
几乎在一夜之间，小村村长成了著名企业家，很多记者前往小村采访。小村很大方，来的记者都给红包，都让吃猪肉。关于小村的正面报道，铺天盖地。
不久，一所大学来询问小村村长是否认识字。村长觉得很受辱。在获悉村长不仅认识字，而且会写字后，这所大学马上给村长下了聘书，聘请村长当该校的博导。村长以为是骗子，派人去打听，居然是真的。但人家是有条件的，开价20万元。村长骂了一句：“狗X的大学，我以为要多少钱呢？才20万就博导了。”
村长去大学讲课。去之前很紧张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副村长说，这事很好办，弄些猪肉、猪蹄、猪耳等过去，发给大家，讲猪的哪些地方最好吃。
消息传开，平常空空的教室，一下子聚满了人。小村村长亲自发肉，逐个讲解哪个地方最好吃。大家都津津有味地吃着。课结束了，小村村长获得了高度评价，认为这堂课实惠，有味道。至于学知识，反正平常也学不到什么，这一节课起码有肉吃。同学们和老师们都认为这种实践课很好，强烈要求接着上下去。
村长乐得很傻B似的。副村长说，这哪里是聘请博士，分明是把您当猪啃。村长猛然醒悟过来，“狗X的博导，真把我当成猪了！”村长果断回绝了其他高校的博导聘请。
7.资产注入
从上市的那天起，村长就盼着限售股解禁的日子，套现走人。村长比谁都知道，那1000头猪，被各路神仙吃得已经差不多了，等不到下崽的时候，就全没了。
“这样吃下去，到不了变现那一天，我们全部得裸奔！”
村长眼里充满了血丝，犹如一只愤怒的大鸟。
村干部们眼里也充满了血丝，犹如一群愤怒的大鸟。
幽暗中，分不清是人还是鸟。
众干部齐声问：“小村大棋局，我们怎么办？”
“很简单，资产注入！”村长掷地有声，宛如一声驴叫，刺破寂静的夜空。
干部们顺着村长声音的指引，一下子全明白了。他们异口同声：“驴！”
“对！小村不仅要有猪，还要有驴，驴比猪更驴B！”
8.偷驴
驴子比猪更稀缺，弄驴的难度非常大。
但小村的干部们发挥自身特长，组建了几个盗驴小组，组团到外村偷驴子，由于业务熟练，配合默契，村委会很快聚集了几十头驴。一如村委会过去的样子——确切地说，这种情况从来没有改变过。
村长在报告中说，这些驴全是母驴，一头母驴下一头母驴，就变成了两头母驴，两头母驴再各下一头母驴就变成了四头母驴……很快就会变成一万头、十万头、百万头驴。不仅如此，由驴和马交配，还能生出骡子。一头骡子再生一头骡子，就变成了两头骡子，两头骡子各生一头骡子，就变成了四头骡子……很快就会变成一万头、十万头、百万头骡子。
小村会计说：“这报告肯定会打下来。”
“为啥？”
“骡子不能生骡子！”
村长自信地笑了。“那些审核报告的，能有这学问？再说，钱都送了，他们只顾看是真钱是假钱，谁顾上管这个？”
果然，村长的这个报告竟然被通过了。没有人发现其中的破绽。
9.充数
上面又来小村核实驴子的数量，再次强调，资产注入是很严肃的事情，数字一定要属实。
村长故伎重演。村长带着村里四大班子领导，扒光衣服，在身上沾满黑色的和灰色的毛，站在驴群里。
“太逼真了！”围观的人发出赞叹，“比驴还像驴！”事实上，根本分不清哪个是驴哪个是干部。
驴子们看着这些新品种，表情复杂。
突然，一头发情的公驴，深入到干部当中，对村妇女主任表现出亲昵、爱抚的神情，像极了村长的父亲老村长。可以感觉到，这头驴用情很深。村长厉声呵斥：“你驴日的敢动我的人！”公驴惊呆了。仰天长叹，声音倔强而坚定，这种一种不屈的挑战，这是一种为了一夜情不计后果的宣誓。
众人都捂住耳朵，仍然觉得震耳欲聋。
猛然间，村长昂起头，对着驴子嘶鸣，叫声比驴子更凄厉更高亢更威严。叫声中，霸气尽露。驴子认出了那是村长。驴子知道自己闯了大祸，知道冒犯了首长的尊严，担心被秋后算账，便咬舌自尽了。
10.套现
一年后，村长悄悄卖光了所有的股票，全家人移民到了外村，他自己一个人继续在小村当村长，继续吃香的喝辣的，捞了钱就转移到外村。村里的养猪场、养驴场空空如也。奇怪的是，小村的股票继续不时地被爆炒，因为不断有借壳上市的消息传出来。
于2012年9月1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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